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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渡鸦(一)

第十九章 渡鸦(一)

我,伊尔利斯。

我是一只渡鸦。更准确地说,我是一只银色的渡鸦。所有的渡鸦的配色都和我不一样,我拥有的整个身体简直就是一个离谱的错误。尽管我很强,但也只不过是只渡鸦。

我是一位旅行家。更准确地说,我是一位渡鸦旅行家。所有的旅行家都和我不一样,我旅行的整个动机简直就是一个离谱的错误。尽管我很强,但也只不过是位旅行家。

我是一个不死者。更准确地说,我是一个渡鸦不死者。所有的不死者都和我不一样,我不死的整个原因简直就是一个离谱的错误。尽管我很强,但也只不过是个不死者。

我是......

“哎呀,这种造句到底就是要多少有多少啦!”我翻着肚皮,看着面前的朋友——福彻斯,用握在翅膀上的麦秆不断地戳他的脸,“我要去旅行了哦!”

“你去就去吧,反正我也不会想你。”

对于这么说的我,这个白毛狼做出了如此没心没肺的回答。

“诶~怎么这样!难道你就不想念你所感兴趣的银鸦伊尔利斯吗?原来你是这样的啊,玩过的东西就会抛弃,真是看错你了呢~”

“哦~?”福彻斯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戏虐地看着我,这表情让我想起他在偷完一位少女的胖次之后对她如同二哈一般摇尾巴的样子,那一脸滑稽的表情简直是贱得发绿,“我要告诉你三件事:第一,你说的话很骚气;第二,你说的话我很喜欢;第三,你说话的方式相当有意思;第四,你还真是说对了。”

说完,他大笑了起来,露出了他那锋利而又不失美感的犬牙。看着这样的他我一时语塞,毕竟我从来没见过,面对这些话,还能这么淡定的人。不知是我太年轻——顺带一提我至少有一千二百岁,比蜜柑丛林里那只成了精的兔子还要老一些——还是他活得太久脸皮都不要了,一如后来我所听到的各种人对他的评价,这家伙真的是,苟。在思量再三之后,我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开口回应了他:

“那是四件事吧!”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在意了你就输了。好了好了,上路吧小朋友。”

说完,他就把我从他商店的柜台上丢了出去。我拼尽老命扇动翅膀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刚刚想回去报复他一下,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把他店里的玻璃门关上了,我毫无防备地“咚”地撞到了上面,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地贴着玻璃滑了下来。

于是,在这一次小小的闹剧之后,我就带着他头皮上的几撮毛,听着他的哀嚎声,在背后留下被我撞出一个大洞的玻璃门,带着一点点瘀青和血迹,开始了我的旅途。我热爱每次的旅行,而这次,是我漫长一生当中第无数次的出发,也是我作为旅行家和不死者的,再一次的证明。

我什么都没带就上路了。在此之前,我想先去海西安峡谷,找奥佐夫·德·克拉肯闲扯一会。除了福彻斯、奥达基和路西法组成的地狱三人组,我最欣赏的就是他。

我飞到了他的肩头上,然后大声啸叫,想引起他的注意。尽管这样,在我把嗓子快喊哑的时候,奥佐夫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那巨大如山的头颅像一个威严无比的巨炮一样缓缓转动,巨树般的手指把我轻轻提起,将我从如同辽阔无际的平原一般的肩膀上取了下来,放在手心,然后用有四个我那么大的眼球和我对视。

“奥佐夫,最近过得怎样?”

我开口便问。奥佐夫不是擅长言谈的类型,可能你问三句他才答一句,像个坏掉的函数计算器,所以你必须先开口,才有可能和这位海怪先生攀谈上来。你有可能会觉得无趣,但他的学识渊博的吓人,待人的礼节也非常到位,甚至还知道世界上许多人都不知道的歪门邪道的冷知识。这家伙没有教授的职称真是可惜了。

“不怎么样。”他听到我的话之后缓缓地说,山洞一样的巨口里吹出来的风几乎要把我掀翻在他的手掌上,“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有人要来讨伐我们了,战争似乎也有苗头的样子。要不要喝茶?”

他拿起了一个小山一般的茶壶,分别往两个同样巨大的茶杯里面倒了一些,然后蹲了下来,将我轻轻放到地面上,用手指尖顶过来一个茶杯。尽管那茶杯都深到能让我毫无悬念地淹死在里面了,但对他来说,似乎还小了一些。

“谢谢......托你的福,我刚刚嗓子都快喊哑了。”

我对着茶杯湖面猛吸了一大口。虽说如此,茶湖的水依然丝毫不见减少。

“那还真是抱歉......老了,耳朵不好了。”

“不不不其实你没必要道歉的。”我不胜惶恐,连忙摆动翅膀,“你刚刚说到‘讨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把妻子儿女送走的?”

“啊,对。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各种类的生物,有的时候都要迎接命运。”他说了一句难懂的话,然后看了看我,“我已经一千四百多岁了,但我并不是不死者,也会有那一天。这个地方,”他指了指脚下,“是我们的家。尽管前几次攻击不敢恭维,但是这次我有预感,一定会是不同的。”

“你对敌人还真是敬重啊。”

“应该算是吧。”奥佐夫拱了拱手,“对待孩子们要好一些,他们可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这有失公正。”我举起了翅膀,“他们可不对教授您尊重啊。”

“我不是教授。”他严肃地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我没有职称。”

“那就长者。”

“我也没有黑框眼镜。”

说完,他大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严肃的奥佐夫这么笑。或许是看开了吧,看着这样的他,我竟然有些悲伤。又坐了一会,奥佐夫站了起来,看了看天空: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继续旅行吧。”

“你咋知道我要旅行的?”

“直觉。”他微笑着说,“毕竟我的年纪和你差不多。”

“你还真是谦虚。那我走了。”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向他告辞。

下一步的计划,是去里尔山。在地图上打了个叉,我心里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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